想在雅魯藏布大峽谷安個家

　　我去過兩次雪域高原，第二次大概是2018年8月，我的好友阿瀾、湖南同鄉阿榮、廣東東莞“土著”阿春感慨，他們只在電視上看過西藏的美景，但從未親臨過這片土地，好想去看看。我說，把你們的身份證號碼給我，明天就出發。他們以為我是說著玩的，結果不到半小時，我的太太便給我們訂好了飛赴西藏林芝的機票。我們四人來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到了林芝，在此參加援藏工作的好友再三叮囑我們，剛到西藏，別洗澡，特別是不能洗冷水澡，一旦感冒，兇多吉少。我不信邪，照洗不誤，一點事都沒有。

　　到了號稱“西藏江南”的林芝，我沒有任何高原反應。但阿榮剛下飛機便說有點頭痛，稍作休息，才有所緩解。我們在林芝休整一天，第一站去了世界最深的大峽谷——雅魯藏布大峽谷。“雅魯藏布”在藏語中意為“高山流下的雪水”。司機告訴我們，如果運氣好，到了雅魯藏布大峽谷可以看到南迦巴瓦峰的美麗容顏。但彼時林芝已持續降雨三個月，一睹雄姿恐怕不易。

　　我們從林芝市區出發，驅車約三個小時便到了雅魯藏布大峽谷。到了大峽谷，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站在觀景臺往下看，雅魯藏布江變成一條細線。當時我們所站的位置海拔2850米，而峽谷最深處達6009米。怪不得往下看，雅魯藏布江只有一條絲帶那么寬。

　　巧的是，當我們抵達大峽谷時，雨停了，天空開始放晴。不多會兒，烏云散開，太陽照射下，南迦巴瓦峰猶如一座金山，光芒四射。

　　參觀完雅魯藏布大峽谷，好友們提議去酒店吃飯，我說，去當地人家體驗生活吧。景區有一位中年女子，一看便是當地人。我問她，可否去她家吃飯。她說，她家沒開飯店、民宿，只有粗茶淡飯。我說：“好啊好啊，這正是我們所期望的。”我問多少錢，她說：“我們藏族人家來客人，不要錢。”

　　走了幾公里，到了她位于半山腰的家。她家獨門獨院，圍墻是用石塊砌的，很有藝術的美感。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每個角落都掛著鈴鐺，輕風吹拂，丁零作響。

　　我們與她聊天，知道了她叫卓瑪，丈夫外出干活了。他們有兩個小孩，一個在讀初中，另一個上小學。

　　卓瑪拿出野果和牦牛肉招待我們，還泡了芳香四溢的酥油茶。她指指窗外說，經常有棕熊來家門口找吃的，甚至拍窗戶。他們養了牧羊犬看家護院，還加固了門窗，以免棕熊跑到家里翻箱倒柜。

　　等卓瑪把飯菜做好，我們喝著用青稞釀制的美酒，嚼著上等的牦牛肉，品嘗野生松茸，跟女主人聊家常，感覺他們生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我問卓瑪：“你家的房子可以賣嗎？”她問我買來做什么。我說：“等我老了，就到雅魯藏布大峽谷來看日落，看棕熊，養牛，放羊……”

　　卓瑪端著碗，一邊吃飯，一邊大笑。她說，房子可以讓我免費住，牧民房子多，旅游旺季，他們到景區賣土特產，旅游淡季就去山上放牧，家里幾乎不住人。她還說，這邊房子很便宜，買她家這種房子，十萬元就夠了。我聽了，巴不得馬上買下來。幻想著如果改造成民宿，以我的人脈，一年就能收回成本，未來還可以連鎖化經營……卓瑪認真地提醒，我從東莞來一趟不容易，不用急著買房子，以后再來旅游，就住在她家，愛玩多久玩多久。

　　不知不覺，已是下午，司機催促我們返程。我拿出300元給卓瑪，卓瑪說遠方的朋友來做客是他們的光榮，不能收錢。我說我們占用了她一下午的時間，影響了她的生意，這是我們漢族同胞的一點心意。最后她很羞澀地接受了。我們離開時，她在我的旅行包里塞滿奶酪和牦牛片，還有很多野果。“我們只給人家300元，我們太吝嗇了。”阿瀾在返程路上反復地說，感覺我們做錯了事。

　　回到東莞后，卓瑪曾給我打過一次電話，邀請我們再去旅游，還說如果我真想去長住，不如自己蓋房子，村民會幫忙，花不了什么錢……我信誓旦旦地跟卓瑪說：“明年，我一定來！”但五年多過去，我一直也沒去，想在雅魯藏布大峽谷安個家的夢想變成泡影。但我依舊在想，要不要去雅魯藏布大峽谷，在那兒蓋間小屋，老了住在那里，看星星，看月亮，最后長眠在雪山之上……

　　來源：《中國新聞》2024-05-21 A16副刊

　　作者：羅建云，民進全國新聞宣傳特約通訊員，民進廣東省委會文化出版傳委會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