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的歌唱

　　2020年的春節注定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春節。曾經的車水馬龍早已潛跡，往昔的鑼鼓喧天也僅存記憶。

　　25歲的護士海棠常常嘆息自己是個“三不驚”姐姐：貌不驚人的容顏，寵辱不驚的性格，水波不驚的生活。可這一切卻因那個叫“新冠肺炎”病毒的攪局，生活添加了無法預計的驚嚇。

　　原計劃明天下午出發的援助隊伍，提前到凌晨出發了。今天必須請假半天回家拿行李！

　　海棠拖著遲疑的腳步跨上摩托車！今天必須回村里去跟從小相依為命的爺爺交個底了！奔赴武漢抗疫的申請兩天前就已獲批，這兩天海棠害怕自己一提起去武漢，爺爺會反對，于是一直在逃避！但如今狀況……下午必須干脆點說！只是明天恰巧是爺爺八十歲生日！之前答應生日連陪爺爺吃頓飯的許諾如今又成了空頭支票！

　　推出停在醫院臨街邊摩托車，想著晩點該開門見山對爺爺說出的話。因為疫情，人影稀少的街上，花兒正張開了笑臉迎人，和煦的陽光溫度正好，街道緊閉的家門上那戶戶滿載祝福的春聯，也在傳達這新年的期盼與美好。“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寂靜街道里，暖暖春風中，在這綻放的花香里，海棠想著，自己也該如這美麗的花兒一般，綻放出美好在這的姹紫嫣紅的人間里！

　　從醫院到村里，也就30分鐘的騎行！這每天往常回家的路，要是在往常，這突突的摩托聲早就引來了耳聰目明的爺爺在家門前的魚塘邊伸頸而待了！今日換成先生站在那里等待。

　　嗯，就是那方魚池！海棠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事。那次，她把腳泡在水里，跟爺爺玩石子入水的游戲：用力丟下一顆顆石子，水花濺起，隨著水波紋散開，奔向遠方，有些又慢慢折回來輕輕撲打腳面，仿佛依戀故土，不舍別離。

　　太爺爺說：“海棠，你看我們每個人就像這水花兒，只不過有些是遠行推動世界的水花，有些是留戀故土，回補故地的水花，但每朵水花都有自己的夢想，每朵水花都是我們自己的言行所制造，如果我們激起的水花有可能奔赴遠方，掀動世界，那就讓我們去做一朵遠行的水花！”

　　十歲的海棠那時已暗暗下決心，要做一朵純潔美好的水花，用善行與溫暖裝點世界！

　　停車，關鎖，跟著先生走進院門，才知爺爺被村長請去做說客去了！因為爺爺八十高壽之喜本也應是舉村同慶的！可爺爺早在疫情初就放了話：“按政府要求辦！少聚集，不擺宴！日子美著天天是生日！咱們吃飯團圓飯即可！”就這樣預定的壽宴就這么退回了押金！

　　時間太緊了！傍晚還得趕回去！海棠跟早已知曉情況的先生交待幾句，就匆忙收集行李出去了。關于“新冠肺炎”，愛關注電視時事的爺爺必定早已知曉，爺爺畢竟是知道此行的艱辛！思量中，海棠走在等待爺爺回家的村道上！

　　村道上，在村長陪護下，慢步走來一位衣冠楚楚、精神矍鑠的老人。手邊支著一條細長的金色藤手杖，神態安詳：滿頭銀發下，那雙幽深的眼睛隱藏著那業已逝去的青春韶華。

　　爺爺剛從村頭的老李家出來。原來老李家的兒子娶妻，迎新喜宴早在兩個月前就跟酒店下了定金。后來電視新聞，城里鄉下都說要防疫抗疫，謹防聚集性走親訪友，村干部不得不出面勸阻聚集性活動。可老李家不以為然，認為結婚是一輩子的頭等大事，村里離城遠，都是熟人，沒可能得那病，硬是不愿松口。村干部想著鄉鄰情面，還是再勸說下再看看，便請了壽高福厚的爺爺去做說客去了！

　　“怎么才回來就要走？”爺爺看著手持行李的她疑惑地問。

　　她迎向太爺爺，是到了該道別的時刻了！

　　“爺爺，我奔赴武漢抗疫的申請被醫院批復！我今晚要返隊了！”

　　“丫頭，好好干！要掀起一片大水花呀！”爺爺笑吟吟地說。

　　轉身告別！陽光灑落，如一把亮劍劍傷了海棠的雙眼！

　　如芒刺背！這不是耀眼的陽光，這是背后灼灼的目光呀！

　　在您時日不長的歲月，你沒有責怪孫女陪伴的缺失，而是一如既往地鼓勵和支持孫女的工作！爺爺，感謝您水花精神讓平凡的我有勇氣為了掀動世界也奔向遠方！

　　不！我海棠不僅僅只是朵水花，我更想做一朵煙花，雖是國民中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但也要親手點燃自己，綻放絢爛奪目的光彩，用輕微的火花歌唱，哪怕終結這平凡的一生。

　　時光在忙碌中流轉，了無聲息！

　　武漢XX醫院——與戰友并肩抗疫的戰場。

　　穿上防疫服，檢查手套，戴上手套覆蓋袖口，再戴上口罩、防護罩，這日常照例的穿著流程，已讓海棠的臉部勒痕明顯。連日的勞累，在這一身裝備籠罩下，已使矮小的她平添了幾分壓抑與窒息感。

　　但這就是抗疫！在救助病人的同時，也必須要保護好自己，以免連累他人。

　　今天是被安排工作照常的流程是詢問，對話，測體溫，填表，取樣……時光就在忙碌與酸累中流逝！

　　下班路上，一架小推車，攔在那兒。一個洪亮的聲音灌入耳膜：“醫生，我有事兒找你。”

　　來者是一位年輕壯漢，推車上赫然入目的是一個標識N95的口罩的箱子。

　　這可是醫院目前急需的防疫用品！！

　　“這是我剛從土耳其人肉背回的口罩！聽說你們現在急需口罩，我希望能盡自己的一份心，幫助同胞們抗擊疫情！”

　　請留下你的姓名與電話！

　　年輕人擺擺手：“我只是人海浪潮里的一朵不起眼的水花，我是中國人，我想轉送一句話給醫院的同胞們，‘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武漢加油！”

　　望著那跑步離開的青年的背影，海棠沉思著：是的，無論是透澈的水花，還是絢麗的煙花，我們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為世界、為故土獻出自己的力量，我們每個人也都是這平凡的抗疫戰場上的一小份子。冬天即將過去，春天還會遠嗎？挺過這艱難困厄時分，終將迎那柳暗花明之景。待到山河無恙，我們再齊聲歌唱！

　　（作者唐弋菱，民進中山市委會實中支部會員）